幕阜山地处湘、鄂、赣三省交界处,主峰位于平江县南江镇,是罗霄山脉之一峰,幕阜山海拔1597.2M,占地6468公顷,东及江西九江庐山,西至岳阳,南通长沙,北达武汉。106国道傍山而过,况其地势险要,山势雄伟,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幕阜山古称天岳,三国时东吴名将太史慈领兵抗刘表于予磐,扎营幕于山,遂改称幕阜山。
幕阜山就是横亘在我故乡后面的那道总也望不着边际的山梁。她绵延起伏,时高时低,就象是被人信笔涂鸦在天际下的一条条弯弯斜斜、慵慵懒懒的黑线,倔强而又牢固地刻在我故乡的视野里。
童年眼中的幕阜山,在我稚嫩的目光无数遍的抚摸下,处处充满着神秘和新奇的幻景。朗朗的晴空下,坐在村场的石坎上,临风沐日,透过场边几片稀落松疏的青青竹叶,通体透明的幕阜山展现在眼前,清晰得一眼就可望见密密匝匝遍布在山腰间的那片片随风摇曳、层林叠翠的树木,以及裸露在山头上,泛着青冷光晕的一排排齐整的山崖。刀削斧刻般显得棱角分明、陡峭冷峻的岩石,是幕阜山刻意炫耀着的健壮发达的肌腱么?我细细揣摸,怎么看却怎么都象我那日夜守望在稻田里的乡亲,张张布满岁月印痕的赤褐色的脸庞。
在童年好奇而又懵懂的瞳孔里,最神秘莫测的莫不过是领略狂风暴雨中翻腾变幻的幕阜山。山里的天气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陡然间电闪雷鸣、风雨骤降。一层层厚重的乌云,在雷电的助威下,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逼近山顶,很快,狂风夹杂着暴雨一股脑地向山腰撞来,开山的炸雷一阵紧似一阵。这时的幕阜山更象是一条嗅到血腥味,渴望搏杀的苍龙,崭露出血性和张扬。晦暗的天幕下,座座山峰隐没在密不透风的雨阵中,松涛如海啸般掀起一层高过一层的惊涛骇浪,从一个山头席卷到另一个山头,发出阵阵震耳的嘶鸣。倏忽,雨过风停,激情过后的幕阜山又重归于安祥和沉静。山野间静谧得听得见雨滴滑落到地上的声音。偶尔,一两声鸟儿从林梢间传过来的清脆、婉转的啼唱,划过寂静的山谷,显得格外的响亮。起风了,风随雾走,山影朦胧。山峰时而探头现尾,时而隐没在浓浓的雾气中。直到太阳露出笑脸,山峰才拂去罩在身上的雾霭,挽成一束纱巾,挂在脖颈上,显得分外的妖娆和妩媚。山谷间弥散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以及雨水甜甜的味道。
幕阜山的质朴和清纯,同样令人神往。攀援行走在密林深处宛延出没的千年古道,穿山钻林,跨溪过涧,一会在山脊上艰难匍伏爬行,一会飞转直下,在山腰间穿梭盘旋,心情的跌荡起伏,顷刻间在挥汗如雨或背脊透凉的惬意中得到舒展。在山间孤独的跋涉,邀清风作伴,任脚步相随,心胸更是在安然舒坦中尽情地释放。登上顶峰,满目苍劲雄伟,万顷碧波,千层翠浪,鼓涨得你的眼睛发痛。俯瞰山脚下的平畈,山坳间散居着农舍,整齐划一的田块,绿油油的,如同铺上了一层光鲜的地毯。星星似的塘库溪流,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象一串串镶嵌在群山里的珍珠。夕阳西下,山山岭岭象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的余晖。晚归的牧童,一边轻甩着赶牛的竹梢,喉管里重复着含混不清的吆喝声,一边用山里少年特有的害羞方式,低红着脸,向遇到的陌生人打着招呼。
横跨吴山楚水之间,东靠“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的烟波洞庭,西临“落霞与孤雁齐飞”的风流鄱阳,楚人尚勇好斗的强悍,吴人洒脱不羁的骄憨,造就了幕阜山。历史人为地将幕阜山作为一个区域与另一个区域的临界线。是的,如幕如帷,扼江湖之要害,宛若天然屏障。山谷间至今还遗留下不少各个朝代的关隘陈迹,散落的砖瓦,斑驳的墙体、空荡的门洞,成为一段逝去的历史的缩影和见证。踽踽独行在山道上,我仿佛听到了一位文化大师、幕阜之子晚年登上幕阜山时苍凉的叩问:白发苍颜重到此,问君还是昔人非?幕阜山,你真的如同我邻家的女孩一样,莫名地成为了我心头的牵挂,年复一年地不断堆积着我的情思,我漫无边际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