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之西十里许,有山曰云阳。丹崖翠壁,列为屏障,古幽人奇士多潜迹于此,而名姓未从考也,故《郡志》称其形胜,可避世隐居云”《云阳山寺记》。这是明人刘应峰笔下的云阳山。作为地道的茶陵人,刘应峰是茶陵历史上127名进士之一,曾任明朝吏部主事,官拜正六品。官高自不足论,最令人欣赏的,还是其文气清炼,淳朴自然,颇有唐宋遗风。“余少也贫,读书山中,晨夕共僧人膻粥,朋类罕知者。然俗物不侵襟抱,清旷洒然,出入境,而立乎尘氛之表。”在云阳山中读书的几年时间,他在物质上虽然极尽贫困,衣食堪忧,但在心境上却是超然尘表,潇洒自得。山中苦读、餐风饮露岁月,造就了他清新淳朴、旷洒出尘的秉性。
在中国历史上,能够真正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文人,徐霞客
是其中最突出也最杰出的一个。受耕读世家文化的熏陶,徐霞客幼即好学,
博览群书,尤其钟情于地经图志,少年就立下了“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
梧”的旅行大志,并毕其终身而践行之。青山有幸,位于湘东边境的云阳
山,也迎来了这一文化奇人的行迹,数日历游,留下《楚游日记》五千余
言。“云阳之峰,俱自西南走东北,排叠数重:紫云,其北面第一重也;青
莲庵之后,余所由跻者,第二重也;云阳仙,第三重也;老君岩在其上,是
为绝顶,所谓七十一峰之主也。”寥寥数语,从容勾勒出了“紫薇叠翠”的奇
观。
文人游山历水,抒情叙感,或是为文,或是为诗。为文者自是以刘、徐为胜,而为诗者,最显气慨的还是清代刘翔衢的《登云阳怀古》:
寻芒曳杖上云阳,际顶凌霄望渺芒。
鸟道万山通闽粤,鲸波千里尽湖湘。
桃花洞点秦时紫,古柏郊留宋代苍。
欲访茶王城已废,春风杜宇唳东冈。
“寻芒曳杖”,足见攀登之艰辛,“际顶凌霄”,更显云阳之高绝。“鸟
道万山”、“鲸波千里”,道出了诗人身登绝顶、举目四顾的浩渺,气象万
千,大开大阖,颇有李太白之盛唐气象。而秦时桃花,宋代苍柏,则运用互
文的手法,点染出了云阳的历史悠久,古意盎然。最后一句用典,公元前
125年,汉高祖刘邦的五世孙、长沙定王之子刘欣受封为茶陵侯,为巩固统
治,他在自己的封地建了一座城池(在今茶陵县火田镇境内),史称茶王
城。侯国传到刘欣之子刘阳之后,因刘阳“无子嗣位”,皇帝于是废侯置
县。而茶王古城,也在随后的风雨飘摇中渐渐毁弃,由是诗:
人有“茶王难觅、杜宇凄清”之叹。全诗起于雄阔,收于感喟,起承转合,浑然一体,道出了诗人身登绝顶、四顾苍茫、思接千载、神游物外的超然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