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鹊界听山歌

20年前，我在新化师范读书，听过几回新化山歌，那腔板，那调调，像天上飘来清风，蛮舒服。那时，国家风景名胜区——紫鹊界，还是躲在深山人未识的美丽村姑。也许我生来与新化有缘，2004年来新化工作之后，便感到这片土地的神奇，第一次去紫鹊界，正是雨后，山上云海茫茫，放眼看去，万物尘埃，全掩在云海之下了，十万梯田，隐隐约约，重重叠叠，透着高山劳动者的鬼斧神工。

这时，有歌声飘来，是山歌，男的在唱。粗犷中含着婉约，略听几句，就能感到唱者对劳动的咏叹，以及对古老爱情的向往。歌声反反复复，一时停了，一时扬起，自然得很。听流行歌多了，忽然听到这腔板，好新鲜的。“梅雨时节天茫茫，插秧要持糯米秧，郎要多舂糍粑敬岳老，姐要多做薏米疼情郎。”山上安静极了，除了那些鸟儿的叫声，回响四野三乡的，就是这歌声了。我对音乐只是爱好，平时听听歌聊以解乏，倒是听起这山歌，不觉间便对这土地有了爱意。应该说，山歌不是一种孤立的民间艺术，如果太孤立，那它早已灭迹了。山歌是一种释放，一种胸襟，古代的劳动者都面对各种苦难，他们以此来放松。现在劳动者生活幸福了，山歌又是一种喜悦，一种交流，他们为幸福生活找到了最佳表达方式。我们听得着了迷，不觉跟着那腔调，哼起来。

后来，去紫鹊界多了，更能体验这山水的神奇。首先，这里的农民兄弟非常淳朴，一个字：真。真实的语言，真实的情感，就像这土地本身，无需修饰，将阳光雨露，四季转换展示给世界。面对他们，我心中有几分暖暖的快意，没有他们，哪来五谷丰登？我又听了好多回山歌，也听出了一个字：真。其实，任何艺术，追求美是毫无疑问的，但如果缺了这个真字，艺术便没有了根。“山高高，水长长，层层梯田入云端”，这句子既通俗又有气势，很多现代诗人，未必能写出如此佳句。

那天，站在宛如天外飞来的月牙梯田，湛蓝色的天空，侧映其中，似有“蓝田日暖玉生烟”之高远。紫鹊界梯田，第一次来看，以为这人间极致乃神仙所造。这当然是表象。它是劳动者画出的山水，里面充满人间烟火，又饱含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于此山水，不是局外人，而是其中的一分子。

“种田要种弯弯田，一弯弯到妹窗前。披星戴月来看水，先看妹妹后看田。”有一个梅山诗人也有奇句：“莫问桃源何处去，一杯明月在山中。”山歌，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清风一样，在高山任意行走。人，早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