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访岳阳

    月中我同韩少功、彭见明、刘醒龙诸兄重访了一回岳阳，又赏岳阳楼云水、君山岛风月、南湖夜色、洞庭莲荷……新入目的且还有汴河仿古街、沿湖风光带及临港新区等等。旧景重谙，自是温馨，新景新造，又有惊奇。其间岳阳接待方开了个座谈会，主题是听听作家们谈岳阳的楼、岛、湖，如何来打造文化名片。少功兄提出要有创新意识，岳阳因《岳阳楼记》而名，但你若再写楼记，只是东施效颦，无法超越范仲淹，不如拓开思路，搞一些主题策划，比如山西人在平遥搞大型的国际摄影展，就成了平遥的一大文化品牌，是平遥人利用古城的文化资源结合摄影的视觉艺术资源来打造新的文化景观的一个成功范例。我也就着这个思路谈了些个人的看法，说这个时代是个创意的时代，同时也是合作的时代，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词不是叫做“战略联盟”么，有很多成功的个案就证明了“战略联盟”的重要性，我举了作家张贤亮在银川做的“西部影视基地”的例子，就是将西部苍凉的外景视觉资源与影视创作结合、联盟，而形成的一个几乎是“无中生有”的旅游文化品牌。也谈了威尼斯市政当局请中国作家阿城闲住威尼斯，并撰写《威尼斯日记》，以一个东方人的眼睛观察威尼斯并感受威尼斯的日常生活，以东方人的新鲜感亮出威尼斯的另一个面孔的案例，说明做文化，是需要出奇制胜的。岳阳有这么好的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一定要和别的资源嫁接，才能绽放出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文化消费的花朵来。我还说文化就是一种记忆。现在正火爆的电视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就是以饮食为切入口和载体，提醒和恢复了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文化的记忆。我希望任何游客来到岳阳，都能从岳阳的楼、岛、湖以及岳阳人的日常生活中唤醒沉睡的文化记忆。

    这个会开得很活跃，之前同之后的参观亦要么是温故，要么是知新。

    汴河街是头一回见到，就在岳阳楼侧边。街上店铺林立，行人穿梭。有小担在街边，卖莲蓬同莲子。我顺手拈起一只莲蓬，凑到鼻头，立即就闻到了洞庭的清香。莲子都是新鲜的，刚刚采撷，吃到口中也是一股香。我想起读过的那些描写莲子的古诗，它的味道是无古无今的，今人吃到的，也正是古人吃到的。此种舌尖上的感觉，只怕也属于我们的记忆吧。

    见有年轻情侣，一人端一只小塑料碗在街边小亭中吃小吃，模样亲昵，我拿出相机来，女孩看见了，踢一脚男孩，示意有人拍照，男孩抬头望我一眼，无所谓，拍就拍，露出极灿烂的笑容来。他们不像游客，好像就是本地的年轻人，因他们趿的是拖鞋，亦没有背包一类旅行之物。如果我猜的没错，说明本地的民风还是很质朴的，人亦是友善的。

    晚饭后我跟刘醒龙彭见明沿南湖散步。岳阳四处有湖，水源皆来自洞庭。也就是说，在岳阳，你随处可以见到洞庭的湖光水色。南湖广阔，水面染着晚霞，如一面巨大无匹的绸缎，微微拂动。湖边散步的人三三两两，显得悠闲而空阔。想起在长沙，晚来在湘江边散步，人多得不得了，一片喧声，一片乱影，而这里则显得安静、恬适、疏朗。这岳阳明显是个宜居的城市，因有慢生活的节奏，且人不淤塞，车不拥堵，街市也未变成大工地。这是我最喜欢岳阳的地方。

    君山野生荷花园里，入门的水边彭见明叫道老何快来看。走拢去才看到是霍然立起的一支并蒂莲。我拍了照，发到微博上，这张照片一日里被转发了400余次。上海作家陈村看了叹评：少见！而更多网友想起的是坚贞的爱情。亦有人想起了《长恨歌》里的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当然也有人质疑：不是PS的吧？

    荷花园的美，真的美得像假的，像PS的。

    吃饭时我跟君山区的书记说，你们应当跟中国美术家协会联合，在这里挂牌，叫中国美术家荷花写生基地。书记说是呵，这上万亩的荷花，真的是好看！

    野生荷花园我是头一回来，临港新区也是头一回来。这里将建成湘北最大的物流基地。同时，这里也进驻了许多岳阳本地和外地的企业。我们参观了上海和岳阳合办的一家电动车制造企业，看到他们生产的小轿车和环卫车，都是电动的，环保的。我相信在绿色环保的世界性潮流和趋势下，他们的产品将大有发展前途。我们又还参观了一家干黄酒厂。据说生产“干黄”，他们是国内第一家。离别的晚宴上，我第一次品尝了这种干黄酒。我想坐在岳阳楼头也好，坐在君山顶上也好，临风把着干黄，踩住碧涛万顷，云从水处生，极目楚天舒，那是今人的诗意呢，还是古人的诗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