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飞九嶷

    □梁瑞郴    

    九嶷是一片生长传说的大地，从舜帝以降四千多年来，九嶷山的一山一石，一沟一壑，一草一木，一溪一流，都弥漫神奇的传说。

    当我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宁远的朋友就告诉我，你稍不留心，便会踩出一个故事，踩出一个传说来。众所周知，九嶷山的人文积淀，几乎与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同行。舜帝南巡崩于苍梧，葬于九嶷山后，这里就为无数的文人骚客所歌咏，堪称世界级的文化名人如屈原、李白、苏东坡、徐霞客等，都以诗文结缘九嶷。与文人歌咏相呼应的，则是更多的民间传说，九嶷的神奇，不独是山水，更多的是人文，在浩如烟海的人文传说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娥皇、女英万里寻夫的故事。这个中国历史上有史记载的最早的坚贞爱情的传说，不仅为众多诗人写所歌咏赞叹，毛泽东便在《七律·答友人》一诗中，极为深情地写道：“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九嶷山留下了他们爱情的信物——斑竹，历数千年而不灭，竹上的斑斑泪点，你每一凝视，脑海中自然会浮现娥皇、女英悲痛欲绝，泪飞倾盆的情状。这自然让人联想起中国历史上另一段帝皇与妃子的爱情故事，唐明皇和杨贵妃，也为历代的文人骚客所赞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个封建社会的皇帝，有如此的爱情观，也为罕见。然而我对他们的爱情，总有腹诽，私下里以为，唐明皇是个彻头彻尾，爱美人不要江山的庸君。我以为，这样的所谓“爱情”是不值得歌颂的。

    冒着蒙蒙的细雨，我驻足于九嶷山舜帝陵前，仰望在云雾缠绕下紧紧依偎的舜源峰，娥皇峰、女英峰。在倏忽变幻的山影迷局之中，我思接千载，那些挥之不去的历史悲剧，让我对娥皇、女英忠贞不渝的爱情生出了许多的敬意。尤其是她们追寻的是德行天下的舜帝，更值得歌颂。这让人自然又联想起中国古代的又一则凄美的爱情故事，孟姜女哭长城，这是一个民妇万里寻夫的爱情故事，感天动地，在数千年的流传中，为多种艺术形式所赞美，在构筑中国人传统的爱情观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但如果从文化的溯源来检索，我以为其正源应该是娥皇、女英的始肇，后人考证伟大诗人屈原的《湘夫人》即是以娥皇、女英为原型来创作的。娥皇、女英以她们的行为、为中国优秀的文化提供了生动的素材。

    夏雨迷蒙而清爽，九嶷山的大地正是绿意浓郁的季节，遗憾是天公不作美，未能登临而一睹斑竹的尊容，但遥望更令人浮想联翩。

    四千多年过去了，中国大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互联网，高速，高铁……一切正在发生革命性的变化，这是一个不生长传说的时代了。举目四顾，遍地生长的是物欲之树，也许传统（包括如此美丽的爱情）正在“分崩离析”。从现代人迷茫的眼光中，你所读到是灵魂的不安，寻找精神的家园便成为当代人非常的需要。

    在九嶷山无数美好的传说中，二妃泪成斑竹，千古一哭的爱情故事，虽斑驳而陈旧，但今天想来，却仍然是那样的新鲜而焕发华彩。我想今天的青年男女，与其在豪奢的婚礼上信誓旦旦，海誓山盟，不如到九嶷山来走走，你面对娥皇、女英二峰，你凝望竿竿斑竹，你设身处地穿越数千年的历史，大江大河，大山大水，大凶大险，都阻隔不了二妃万里寻夫的脚步，她们的精神，已经物化为两座山峰，千竿斑竹。你的灵魂会在这美丽的传说中得到洗礼！泪飞九嶷，在感动中我们找到一片精神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