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住堂兄家,早早地起了床,就是想到金颚山去走一走看一看。
走进离广播电视局一步之遥的金颚山公园大门,顿感山外那个喧嚣的世界就此消失,山内非常的安静,行人极少,我沿着弯弯曲曲的车道随意而行,路两旁是高高的树林和大片的幽篁。青青草地的小径间,有一老者正在舒缓地推着太极,白的衣衫映着绿的草色,极为清爽。为了不打扰老人,我放轻脚步,转弯择了另一条更加幽静的小路。
路拐了弯,又弯过了一程后,有一小径可通往金鄂山头。年少的我,就曾多次随着堂兄们循着那些民间故事,顺着这条荆棘小道攀登山峰。许多年来,它一直令我迷醉,为之悬念不尽,低徊不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它在我心里的内涵却日益丰厚。尽管这条路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然而,在梦中,我却走过无数回。现在我一路寻来,风景如诗如画,如牧野短笛,似森林幽歌,无形中,紊乱浮躁的心宁静下来,心的深处,曾经僵硬的地方,开始变软,变柔,生出细微而敏感的灵犀。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太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飘浮的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有一片宁静纯朴的绿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一树红枫那样热切厚实的梦。我宁愿独自守护着这样一个个美丽寂静的早晨,细细地体味品尝这样一道有着无限遐想的风景,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并不是永远的。
站在山顶上,巴陵古城尽收眼底,岳阳古楼金顶生辉,君山小岛青螺浮黛,洞庭烟波白帆点点,顿觉海阔天空,振臂若飞。
这是一个天长地久的地方。
此刻无风,只有成群的鸟儿在林中热热闹闹的啁啁啾啾,像是在唱着一支与忧虑无关的歌,一支毫无尘风世俗浸染的歌,一支充满梦幻的歌。陶醉在这漫无边际的美景中,我屏住呼吸,不敢随便出声,怕世俗的声音扰乱了眼前的宁谧与圣洁。我不由得轻移脚步,静听鸟语,感受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甘美和纯洁,享受着造物主恩赐的阳光、空气、和风、细雨,在心沉潜下来的时候,时光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流过,不知不觉,走过春天,走过白露。恍忽间,让我有了如入仙境般的感觉,梦里年华,不知今夕是何年。而梵乐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缥缥缈缈似风似梦般飘了过来,余音袅袅,不绝于耳,真切地让我感觉到它能穿透世俗,穿透心灵。我知道,那是山那边人迹罕至的尼姑庵内传来的天簌之音。
一切恍如昨日,一切又恍如隔世。
其实,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心灵的安宁,心灵不得安宁,就是住草庵茅舍,居山水之间,过一种隐逸的生活也是枉然。反之,心灵安宁,身居闹市,住宫殿楼阁又有何妨,说到底,心灵的快乐与否,不干红尘之事,也不干山水之事。
金鄂山,一座长于城市,藏在城市的青山,伴随着历史一路走来,显示了她无言的凝重。我站在金鄂山斗巴蛇的巨幅雕像面前,默立而思,久久地不愿挪动我向前的脚步。相传在远古时代,一条巨蟒巴蛇在洞庭湖一带危害百姓,吞噬渔民和家养牲畜。失去生计的百姓祈求上苍为民除害,金鄂仙子得令变成一群金鄂大鸟,在洞庭湖上空与巴蛇恶战,妖怪被啄死后,金鄂大仙展翅天空,屹立湖边,永镇妖孽,天长地久竟成一座大山。传说中的历史硝烟,早已在历史的天空中散尽,然而,金鄂山却因一段传说而得名,而厚重,而灵秀起来。
站在文昌阁三楼上,放眼远眺,南湖万顷碧波涟漪而来,似乎在湿润我有些干涸的心。走廊外,林涛阵阵,山风习习,让人在虚怀若谷中开阔而来。心存这样的感怀,我走到孔子塑像前顶礼膜拜,一把沾染了尘灰的香签,遗落在室内的一隅,似在衬托孔圣人的孤单与寂寞。时间在这里,如石刻一般,停滞了,凝固了。在这里,人应当不是沉下去,而应是升腾起来。“生民来未有夫子也,知我者其为春秋乎。”默念着这副对联,孔子这位中华文化的鼻祖,儒家思想集大成者,他的思想精髓输进了博大的中华民族之躯,或许,没有孔子,也就没有中华两千多年文化的博大精深。在我们上下五千多年的生命历程中,淘尽了无数风流人物,只有孔子,在这锈迹斑斑的历史长河里,始终浮在水面。我知道,我不应该翻阅历史,温习历史,因为在历史面前,谁人能够不感到惆怅?对着这凝固的历史,我只有怅然凝望。虽然孔子今天无意和我们一争宾馆酒楼夜总会娱乐城的繁华与热闹,但一个民族一味的去追求形而下的物质享受,而对前贤圣哲缺乏应有的敬意,总不免令人感到悲哀。
人在山中,眼中无山;山在心中,心中无山。该回家了。挪动有些沉重的步履,沿着弯曲的小路前行,我只希望,我的内心会从此变得丰富、深厚与辽阔,以真实和美好的情态来面对这苍茫的人世。此时,云开雾散,晨曦的阳光温柔地披上了我的肩头,驱散了我先前的怅惘。那么,就让我摘一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