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沩山

    处暑一过，往宁乡大沩山深处走走，定洗涤了在城市酷夏的一身火毒攻心。从晶莹剔透，水泡如珠的灰汤温泉出发，先观炭河里“西周城址”，再看远古青铜器“四羊方尊”出生地，后游三亿六千万年前的“千佛洞”，又泛舟青羊湖，登上龙泉漂流大峡谷，驻足密印寺。那是风光无限，远山含黛，近山浅红，伸手似可触天，低头尽闻果香，如诗如画，美得委实是让人心疼。

    沩山密印寺，素有湖南“小西藏”之称，以她厚重的历史地位，是完全有脸面算镇国之寺之一的。其高，海拔上了千米，只因群山团团相拥，故自然形成一个偌大山顶盆地。于是，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这密印禅寺便坐落在莲花之蕊。宏阔的毗卢峰上，矗立着99.19米高的千手千眼观音圣像，在秋阳的映照下，有无数道金光射入沩山山峦。大雄宝殿高9丈，又名“万佛殿”。这并非夸张，殿内壁嵌饰金佛像就有12988尊，且殿内外有巨形石圆柱38根，气度非凡，是为海内外寺庙罕见。

    总惹人翩翩联想的是，寺外大院右侧两棵枝繁叶茂的参天银杏。虽历经千年沧桑岁月雨雪，可至今仍生生挺拔向上。因是裴休所亲手栽培，自然就引出一段如寺内弦歌不绝的佳话。据称，唐朝是佛教的昌盛时期，著名风水大家司马头陀云游至宁乡境内，见沩山峰峦奇伟，秀木茂密，是一福地，便上江西百丈山告知百丈禅师。于是，大师就派灵祐去沩山开拓。哪知灵祐在此禅坐7年，竟发现这里毫无变化，便怅然下山。当他走了数里停下小憩时，忽然从山上蹿出一群虎豹，拦住去路。灵祐大惊，吓出一身冷汗，只得又匆匆返回密印寺。不久，百丈禅师亲临沩山，见这儿林海茫茫，他深知仅凭几个僧人是不济事的。他上奏朝廷，请求派人开拓。唐皇即令丞相裴休召集各大寺院众僧，云涌沩山，大兴寺宇，盛极一时。加之后者又有佛教史上最著名的沩仰宗祖专程来此传法主持，很快就闻名全国，影响远及日本和东南亚。

    令人感喟的是，堂堂一相国的裴休不仅自己亲力亲为沩山，于皇家急难时，又让儿子法海代皇子出家密印寺。法海后主持金山寺，为一名僧。不过，也牵扯出一段与千年蛇妖白素贞纠结不清的较量，始有水漫金山寺和雷峰塔的动人故事。

    若说沩山至尊，那是因为灵祐开山之后曾迎来了刘长卿、王维、李商隐、徐谊，朱熹、陶汝鼐众多文人墨客。这里还是唐代诗僧齐已，宋代状元易祓的降生地呢。尤以赫赫大名的唐相国，宋时的抗金名将张浚，大理学家张栻的归葬沩山，显得更为经典不朽。

    历史穿过岁月的时空，有意思的是，千年以后的1917年，风华正茂的毛泽东游学至沩山密印寺，住过两天三夜，他与主持一见如故，纵论深谈，感悟“救国救民当把握大本大源”。40年后，他仍念念不忘。他曾对宁乡县委书记张鹤亭说：“沩山是个好地方，有个密印寺，应该好好保持起来。”

    也许，密印寺之所以至今能完好无损，且香火极旺，恐怕与当年一代伟人的发话是不无关联的呢，这岂不是大大的幸事么？

    其实，佛教就是精神的一种安慰或寄托。正因为近代的佛教似乎越来越世俗化和现代化，“保佑”事实上已成为一种祝愿。既然这种美好的祝愿已经存在，那是绝没有理由让其消失的。对历史的复原，是需要信念与智慧的。当历史的烟尘散尽之后，当古代文明与现代文明擦出火花时，我们看见的是人类不朽的精神历程和思想踪迹。

    秋歌沩山，沩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