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山一水两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 四方山、凤凰峰,青山连绵,绿树油茶,白花灿烂。
山川一带洣水,东起炎陵,西入湘江;两岸稻田桔林,田野村庄,河面渔船点点,雁声惊寒……
初冬的洣水被晨雾洗过,若婴儿半睡半醒的梦露出朦胧的鱼肚白,鱼冻子一样嫩嫩凝着。
橘红的阳光突破雾茫茫的夜,海一样淹来,雾气弥散,洣水脱去朦胧的轻纱,裸着光滑的身子泡着温暖的阳光浴。
空山无鸟,空水无鱼。
疲惫的太阳古铜钟似的锈落片片阳光,懒洋洋的茅草伸长了手搔着路边锈满青苔的石头,滚烫的石头硬是懒得开口说一句话。
日子忍不住寂寞。
黄昏终于决堤,一瀑人声从南岸港口瀑布而下,羞红的洣水激动起来。
一只、一只又一只,三只雪白的快艇从港口扑出来,天鹅一样扑进洣水。
两岸的青山、稻田和村庄缓缓后移。
轰……船头浪花冲天,溅起的水花雨一样扇开。人伏在船上,忽左忽右,两手抓紧,不敢起身。
嗬嗬嗬嗬!众人尖喊,把浑身的颤抖都拧进这鬼哭狼嚎的呼啸之中。
三只雪白的快艇,忽而人字挺进,忽而一字排开,忽而蛇行摇摆,忽而蜿蜒穿梭……当船头咬着船尾,船头并着船头,船上着桔黄色救生衣的文人骚客们立即尖喊尖叫,手中的荔枝呀龙眼呀都当作了子弹射向对方。
岸边草丛,惊起一群大雁扑簌簌腾空而起,在头顶呼啸,盘旋。
大雁在水面滑冰?天鹅在天上飘云?
人在天上,天在水中。
忽然,雪白的快艇飘落一叶桔黄的云,人声沸腾。
三只快艇围上去,众人七手八脚,把那片沉重的云捞上来。
“山风洗我思想,我心胸宽广;洣水洗我脂肪,我身体健康……”那片湿淋淋的云,猛吐出一句酒味的灵感。
大雁听不懂,排成一个大写的“人”字逆流而上。
三只快艇陆续回港,马达声歇;人声渐息,息没在那决堤的黄昏口。
夕阳红着的眼睛黯淡下去,微风抚过洣水,水面泪光粼粼。
呱呱呱呱!老鸦躲在山林背后凄凉地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