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也是这样的顽强。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鼓浪屿孩子”骨子里已铭镌的鼓浪屿烙印,并非藕断丝连那么简单。满脑子怀旧的思绪,失落地拐过“海天堂构”、“黄荣远堂”、“怡园”,冷不丁差点被路边安徽人新开的店口外那位被抱着蹲在路中“嘘嘘”的“小安徽”给“嘘到了”。
“我靠!”心里暗暗骂道,“前天是在路上大便,今天是尿尿,鼓浪屿,别让我落荒而逃。”可这些安徽的新移民、老轿夫、“新导游”、路边叫卖地图、台湾香烟、金门三宝、劳力士、山寨机的安徽、河南朋友们,想想,和70、80年前来“淘金”的那一代有几分相像却又又决然不同。然而,路边那个天天肆无忌惮地把马路当做自家厕所的安徽“小鸡鸡”却已是实实在在、土生土长的“鼓浪屿孩子”了。只是在他奶奶的眼里,这一块一块的石砖铺就的街道,可能没有家乡的稻田来的自在。
不错,我们别忘了,生命原来还是这般肆意、轻佻、甚至张狂、无知。
朋友老问我,“鼓浪屿咋啦?”我说,看看岛上那些寥落的、溃不成军的“老鼓浪屿孩子”,再看看路边那些随地施肥、茁壮成长的“新鼓浪屿孩子”,也许就会有点答案了。
树没有了灵魂,那就是枯木,风必朽之;别墅没有了人气,那就成空壳,终将颓废;2、3代主流岛民引领、养成的斯文恍如“鼓浪屿”三个字的点横竖撇,在电脑风行的如今,还有几个在意“篆、金、行、楷”一笔一划的架构?只是,电脑打出来的零零落落拼凑的美术字永远没有真实的韵味。
想起了林太乙先生数年前回鼓浪屿探望语堂故居后说过的一席话,这位林家小姐坐在对岸的鹭江宾馆,望着小岛,平淡地说:“我很怀念夜光下的鼓浪屿。”
我辈俗人,只担心鼓浪屿被打扮得如同油头粉面,红唇艳腮,在华灯初放时秦淮河畔的那个丢魂失魄、敬业迎客的青楼女子。
怀念鼓浪屿已经失去旗杆、路灯、邮箱、老屋、斗鸡、陀螺、知了、绑吊环的龙眼树、鲜红的虎莓、书包里永远长不熟的琵琶、芒果、葡萄、番薯、木瓜......和青涩的那些,怀念那些正在失去的,从指缝中慢慢逝去的所有。